到牛场去

校园生活
10月1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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闕

晨光初露，青草含香。我的童年里，除了有动画片的陪伴，更有一位如山般的巨人，用他宽厚的脊背，载我走过最初的岁月。

骑在巨人的肩上，我想拥抱蓝天。儿时，爷爷总爱把我驮在背上，像骑马一样，带我去看牛。晨光初露，从地平线缓缓升起，不一会儿便染红了整片天空。我们哼着六七十年代的老歌，踏上乡间的小路。爷爷对这条走了半辈子的路非常熟悉——即便我突然因为骑不稳而捂住他的眼睛，他依旧能稳稳前行。露水将散未散，空气中浮动着青草与泥土的清香，沁人心脾。田间已有劳作的身影，爷爷用淳朴的乡音高声喊道“呦！早啊！勤快得很呢！带我孙子看牛去！”那声音里透着土地般的厚实，我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喊了一遍。说说笑笑间，走过了好几块田地。有的地已杂草丛生，爷爷把我抱到地上，在路边拔下两根狗尾巴草，一根他拿，一根我拿，又骑上背，向前去。

走在上泥泞的小径上，缕缕淡香飘来——是玉兰开了。白中透粉，缀满枝头，从树枝爬到树梢，好不热闹。玉兰林边立着两棵老柳树，柳条垂地，柳荫下的荠菜长得正肥。我凑到爷爷耳边悄声说：“别让人发现啦，快叫奶奶来挑，包馄饨吃，鲜得很！”爷爷笑着折下两根柳枝递给我，我扔下手中的狗尾巴草，熟练地编成一个柳冠，戴在他头上，竟有几分俏皮。柳枝间，两只喜鹊正忙着搭窝，爷爷轻声说：“好事情就要来啦。”

走走停停，终于快到牛场了。还未走近，一股浓烈的气味便扑鼻而来，我赶紧捂住鼻子，过了好一阵才勉强适应。通往牛场的最后一关却让我望而却步，田地和牛场之间横着一条小溪，溪上只有一根独木桥。爷爷轻轻放下我，几步就迈了过去。我站在岸边急了，水流虽不急，心里却怕得紧，喊道：“那我要是掉下去，你可要救我！”爷爷在对岸伸出手，目光坚定：“别怕，我在。”我踮起脚尖，拼命让自己“变轻”，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。木板在常年雨水冲刷下已纹理模糊，微微晃动。爷爷教我张开双臂保持平衡，眼看只剩最后一步，我闭上眼猛地一蹬，扑进爷爷怀里。短短的几分钟，成了我人生中最早关于勇气的课程。我们在岸边拔些干麦秸，喂牛去喽！

回到家已是正午。饭后，我仍不知疲倦地和小伙伴们去疯跑。一次躲猫猫时，无意间听见爷爷和奶奶的对话： “腰不好就别背了，年纪大了，经不起折腾。” “孩子开心就好。这小子，一刻也闲不住，活脱脱一只皮猴子。”说完，他爽朗地笑了。

这番话，让我第一次陷入沉思。爷爷是农民。家里的铁铲、锄头排列得整整齐齐，都是他的宝贝。闲来无事，他就在水坛边的磨刀石上打磨工具，直到它们锃亮发光。长年累月的劳作，在他黝黑的脸上刻下皱纹与斑点。我不太爱牵爷爷的手——那双手粗糙皲裂，他总是涂一种装在贝壳里的香油。他说：“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，就是养牲畜、垦荒地、种树苗，活得开心。”朴实的话语里，透着一种坚韧。我曾傻傻地问：“爷爷种树的时候，熊大熊二有没有来帮忙呀？”那时的我，还不懂这玩笑背后藏着多少辛劳。

爷爷老了，牛场散了，童年远了。但那个背着我走过晨光暮色的巨人，依然屹立在我记忆的原野上。他教会我的不只是辨认野菜、走过独木桥，更是让我知道往后的路该如何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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