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在时光里的“黑衣母亲”

       高三九班的记忆里，张老师永远是那副模样：清爽的短发利落地贴在耳后，发间几缕醒目的白，让人看了心里发酸。黑短袖配黑长裤的标配穿搭，让她走在走廊里，身影干练又格外好认。可就是这个总被我私下抱怨“管得太多”的老师，却用三年时光，把“母亲”般的牵挂，织进了我青春的每一个缝隙。
       她是把我领进文科大门的人。高一分班时，我对分科犹豫不决，明明政治成绩远超物理，却总怕选文科是条“难走的路”，简单来说就是害怕文科难以就业。是张老师主动打微信电话给我，她的语气坚定又温柔：“孩子，你的优势在政治，别浪费了天赋。”起初我仍忐忑，可她幽默风趣的历史课很快驱散了我的不安。更让我感动的是，在我找她时她总耐心给我讲错题，红笔在试卷上圈出错误点，一边写解析一边追问：“这次错在没结合时代背景，下次要把事件和时间‘绑在一起’记，明白吗？”后来我拿到区里优秀团员奖时，她比我还开心，给予我的那些鼓励，比任何荣誉证书都让我有动力，我的历史成绩也在一点点进步。
       她对我们的“严”，藏着最细的心思。着装要得体、刘海不能遮眼、校服扣子要扣到第二颗。我曾和同学躲在宿舍吐槽张老师“管得太宽”，后来才慢慢懂，她反复强调“穿着不暴露”，是怕青春期的我们在懵懂中分心；自习课上总绕到我身边敲桌子，是怕我和邻桌打闹浪费时间；考前每天提醒“别贪玩”，是怕我在最后关头掉链子。可这份严格，从不会少了温度。作为住宿生，夏天她会拎着大瓶驱蚊水来宿舍，蹲在床边检查蚊帐是否漏缝，还帮我把蚊帐边角掖进床垫；冬天总攥着我的手腕摸温度，念叨“孩子，秋裤怎么没穿？冻得手冰凉，怎么握笔复习？”高考前我感冒发烧，是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走进宿舍，塑料碗外壁凝着水珠，她却笑着说：“孩子，趁热吃，我特意让食堂多放了胡椒，发个汗就好了。”馄饨的热气模糊了眼镜，也暖得我鼻子发酸。那段时间，她还总把刚小升初的女儿接到学校，在办公室里一边改我们的作业，一边辅导女儿功课。但她却没怎么陪过孩子——每天早上陪我们晨读，中午在教室看我们午休，晚上等我们熄灯才离开，她陪我们的时间，早超过了陪自己的孩子。
       她为我们做的事，远比我们知道的多。知道我性格内向还是个住宿生，又担心我错过综合评价的机会，某个周末的晚上，她直接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了宿舍，把我们几个要报名的同学叫到一起，在宿舍的书桌前临时搭起“工作台”。屏幕光映着她的脸，发间的白发格外清晰，她一边点开报名网站，一边耐心讲解：“这里要填真实信息，获奖经历别漏了，特长部分要写具体。”遇到我们不会写的个人陈述，她就逐字逐句引导，从学习经历讲到未来规划，键盘敲击声和她的讲解声，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温暖。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，宿舍楼道的声控灯都灭了，她还在帮我们修改自荐信的措辞，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跃，偶尔揉一揉发酸的眼睛，可她却说“不着急，你们的事最重要”。
       高考前后的日子，她的牵挂更是没断过。考前她送了我两件短袖当“战袍”，一件黑、一件白，和她常穿的款式一模一样，她说：“考试时穿上，就当老师在身边陪着你。”高考考历史那天，我特意穿了黑色那件，走进考场时心里格外踏实，最后历史成绩也确实比平时好，我知道，那是她给我的力量。查分后填志愿，我对着厚厚的志愿书犯愁，又是她拿着我的成绩表，对照往年录取分数线逐校核对，还帮我圈出几所“保底”“稳妥”“冲刺”的院校，说：“别慌，咱们一步步来，肯定能选到合适的学校。”可我还是让她担心了——查分那天成绩不理想，我在家里躲着不敢接她的电话，是她主动打过来，没有半句责备，只说“孩子，别灰心，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，你的路还长着呢”。
       如今再想起张老师，总记得她穿着一身黑，抱着电脑走进宿舍的身影，记得她在办公室里一边辅导女儿、一边改我们作业的模样，也记得高考那天，我穿着和她同款的“战袍”走进考场的安心。那两件短袖我还留着，红手绳也一直珍藏着，它们都是张老师爱的证明。原来她从不是什么“管得多”的老师，而是把我们当成自己孩子的“黑衣母亲”，用三年陪伴，给了我们最坚实的依靠。